這一震驚，班尼就問出了一句話：“我們要去拜訪韋恩先生， 要一起去嗎？”

傑森還在洗手臺前埋著頭， 沒有回答， 大半天都無聲無息的動靜讓班尼開始擔心他會不會溺死在裏面。

“班尼。”走廊上再次傳來腳步聲和羅傑斯先生熟悉的嗓音，“洗好了嗎， 該走了。”

班尼飛快的看了門外一眼，把傑森拋到了腦後，他把牙刷塞進嘴裏胡亂抹了幾下算是應付差事，吐掉嘴裏的泡沫就提高聲音應了一聲：“馬上好了！”

他往臉上鞠了一捧水，擡起還掛著水珠的臉最後望了高大青年一眼，對方還無聲無息的紮在水裏，只有撐在洗手臺兩邊的雙手非常用力的攥著臺子邊，青筋都要出來了， 微微顫抖著， 證明這個人沒失去意識。

班尼頓了頓， 沒再說什麽， 帶著自己的東西出去了。

他的主要目的只是來見見蝙蝠俠， 二代羅賓和韋恩先生有什麽糾葛，那不是他一個小孩該多管的東西， 最多到時候提上一句好了。

在卷發小孩轉身出了盥洗室門的時候， 水聲嘩啦，傑森猛然從水中探出來，額邊細碎的黑發都被水打濕貼在臉上，他綠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門口， 面無表情，眼神瘋狂而幽冷，狀似惡鬼：“……”

為什麽要去見韋恩先生？他已經有自己的親生子了，他還有了兩代羅賓，每天高高興興的忙著和死敵小醜玩抓捕逃獄的游戲呢。

二代羅賓早就死去了。

現在留下的是一具惡魔的軀殼，是天使的奇跡，是哥譚市的紅頭罩。

他現在終於知道……夜翼為什麽不再做一代羅賓，而是自己單幹去了。

樓下，史蒂夫拎著箱子和班尼已經出了公寓樓，遇見傑森的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插曲，起碼班尼一五一十講述完，史蒂夫也沒發表什麽意見——當然，這也和他們都不了解蝙蝠家的事有關。

同樣組成了聯盟的兩波超級英雄們，兩個團隊之間自然不會過於親密。

“下次別這麽急，把臉上擦幹。”史蒂夫習慣性的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，在路邊蹲下去，親昵的把班尼臉上的水珠都擦掉，小男孩跑出來太急，洗了臉也只是甩了幾下，對自己太不上心了。

“你怎麽還帶著手帕？”班尼不大自然的仰著臉任擦，心裏其實挺歡喜。這次出來以後，他終於也和羅傑斯先生慢慢有親密動作了。他也挺驚奇羅傑斯先生的褲子口袋，怎麽什麽東西都有？？

“唔，筆記本，錢包和手帕三件套，我已經帶習慣了，現在還要加上手機和鑰匙。”史蒂夫聳聳肩，面露無奈。二十多年的生活給他帶來的習慣是不可磨滅的。

“你以前不帶鑰匙？”班尼抓住了重點。

“以前我總弄丟鑰匙，所以後來就幹脆不帶了，只留一把藏在家門口，找不到的話就問你巴基叔叔。”史蒂夫的藍眼睛裏流露出一點笑意，“他比我還清楚。”

他邊說邊拉著班尼站在路邊，拿出手機搜索著，很快就找出了韋恩莊園的所在地：“好了，我們出發。”

班尼詫異了一瞬間，卻也沒問出聲。

他還以為……他們會去韋恩大廈等著？這就像有友人要來拜訪斯塔克，不去斯塔克大廈而是跑到洛杉磯的別墅門口等著一樣。

他們來的正巧。

最近哥譚沒什麽大事，布魯斯韋恩沒受傷也沒有忙著，白天在家裏教兒子，難得有段偷閑的悠閑時間。阿爾弗雷德管家一把兩位來客請進來，達米安的註意力就猛的投到了對面的小男孩身上。

班尼同樣。

多日沒見，布魯斯韋恩和初見時一樣，穿著開領的休閑襯衫，袖子挽到了手肘上。所以班尼只是打量他一眼，就把註意力全放在了韋恩先生身旁坐著的小男孩身上。

資料中說這個叫達米安的孩子今年八歲，和班尼同齡，是布魯斯韋恩的私生子。小男孩黑發藍眼，發型有些桀驁不馴，眼卻偏圓——又或許是他正睜大了雙眼的原因，臉部輪廓簡直是縮小版的布魯斯韋恩。

不過達米安正毫無畏懼的上下打量著班尼，眼神還有些挑剔。

班尼不愉的眉頭一皺，臉上變成了面無表情，同樣冷冷的反看了回去。

他討厭別人用這種輕視評估的目光看他。而且很顯然他倆都註意到了對方身上某些熟悉的特質，這代表他倆是一類人，同性相斥。

來之前班尼很想見見這個男孩，現在他已經決定要討厭達米安了，沒有理由！

“啊……羅傑斯先生。”兩個成年人開始寒暄，布魯斯韋恩還在裝普通人，他略一回想，像是想起了當初認識的這位羅傑斯先生，才恍然露出笑意，“還有班尼，又見面了。”

達米安沒忍住多看了兩眼父親。

這個笑可不同於往常布魯斯韋恩對外界偽裝的散漫笑容，帶上了幾分真摯，布魯斯韋恩真誠的對人微笑？？這個事實太驚悚了。

“韋恩先生。”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史蒂夫同樣客氣。就算兩人可能都知道了對方身份，他也不是不會裝糊塗，“這次我帶班尼出來旅游，路過哥譚正好過來看看，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們。”

“怎麽會。”布魯斯韋恩的視線往旁邊一轉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管家就端著托盤過來了，他彬彬有禮的先把兩杯紅茶放在史蒂夫和班尼面前。這是布魯斯從小相依為命的家人，阿爾弗雷德。

布魯斯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家庭成員，管家阿爾弗雷德和兒子達米安。

“班尼現在跟著我姓。”史蒂夫同樣介紹了班尼的新身份，“但他已經找到他的親生父母了。”

“是誰？”布魯斯眼裏多出了一抹興趣，一副早已知情但是打算看戲的表情。

“托尼。”史蒂夫無奈，他不大想讓別人以為托尼夫婦是那種拋棄孩子的人，可這就是事實，內情對外也三言兩語說不清。

“這可真是奇妙。”布魯斯撐起手肘，十指在身前交錯搭在一起，神情微妙的稱讚一句。

“請喝茶，客人們。”

不聲不響的老管家從托盤上端下來一碟小甜餅，放在班尼面前，對他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，“手工制作，希望甜度你能滿意，小羅傑斯先生。”

“我總覺得……一個仆人不大夠用，是嗎？”班尼還沒回答老管家，對面的達米安就搶先出聲了，他的視線落在班尼面前的紅茶和小甜餅上，明顯在找茬。也不知道是看不慣老管家還是更看不慣某些方面都和他相似的班尼。

不過他這樣子看起來更像是鬧脾氣——一個托盤上裝了兩杯茶和一碟小甜餅已經是極限了，所以作為主人的達米安和布魯斯按理說要等第二趟茶。

“這裏沒有那麽多下人捧著你，達米安。”布魯斯韋恩語氣淡淡的懟了回去，“還有，阿爾弗雷德不是仆人，是我的朋友。”

史蒂夫奇跡般的和韋恩先生對視了一眼，懂得了他的意思。

‘這孩子剛領回來沒多久嗎？’

‘——和你當初彼此彼此。’

可不是，布魯斯韋恩和史蒂夫當初認識的時候，班尼還不喜歡他當監護人，對他百般挑刺看不順眼呢，只不過托尼當時成了小班尼最不喜歡的人，所以他們倆的關系反倒因此緩和了。

那樣的遭遇說不頭疼，也是假的，當初的班尼也總到處挑刺。

這麽一想，史蒂夫看著小達米安，反倒生出了一股親切。

“我只是需要一杯紅茶。”對面的達米安也絲毫沒有不自然，小奶音反倒很理直氣壯的要求。

“現在就有，達米安少爺。”老管家像沒聽到剛才冒犯的話似的，語氣仍然溫和有禮，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語氣才變得驚奇，“身為傭人，這是我該做的事——不過我想我還沒有老糊塗，這是少爺最近強調的第三遍了，您的記憶力不該這麽差才對。”

達米安的臉頰馬上惱羞成怒的漲紅了。

班尼敬畏的震了一下，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從達米安身上撲面而來。

熊孩子。

但是阿爾弗雷德管家明顯是那種能管住他的存在，這感覺就像班尼對著洛基演員，對著羅傑斯先生和波茨女士一樣！

“在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一件事。”史蒂夫明智的轉移了話題。要是換成托尼在這裏，他估計要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了——看到韋恩父子倆也要這麽磨合一段時間，忍受熊孩子的臭脾氣，真是活該啊！

收到羅傑斯先生的視線暗示，班尼像不經意的把他知道的情況都說了，主要在講惡魔的公寓樓，布魯斯韋恩聽到這裏表情已經凝重不少。班尼隨口又提到了那個‘疑似被惡魔和天使聯手救過好幾次的鄰居’的事跡：

“昨晚半夜隔壁住的人才回來，他受傷挺重，還拎著一個紅頭罩，惡魔找來天使救好了他——”

布魯斯手中的紅茶杯“哢嗒”一聲杯底發出輕微聲響，落回了桌上，他還不動聲色的望著班尼，小男孩的反應就不一樣了，達米安若有所思的盯著班尼：“也就是說，你親眼看到了？惡魔？勾結人類嗎？”

對於“紅頭罩”這個標志，布魯斯和達米安都不陌生。這是最近才出現在哥譚市的人物，總是暗中破壞那些商人的不法行動，但是他習慣用槍，下手很重，在蝙蝠俠眼裏這也是一個碰到了就要教訓的人物。

現在“紅頭罩”和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“惡魔”居然有牽扯了嗎？

班尼看了一眼旁邊，羅傑斯先生安安穩穩的坐著，垂著眼簾穩重的喝茶，實際上在等他說話。班尼也不拖延，他心中同樣好奇蝙蝠俠知道情況後會是什麽反應。

“惡魔叫他‘傑森’，那是個很年輕的大哥哥——好像有時候神智也不太清醒。”班尼若無其事的慢吞吞總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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